兩人站在枯草叢里,仰面看那烏鴉,那烏鴉也在筆直的樹枝間,縮 著頭,鐵鑄一般站著。 他們走不上二三十步遠,忽聽得背后“啞——”的一聲大叫,兩個人 都竦然的回過頭,只見那烏鴉張開兩翅,一挫身,直向著遠處的天空,箭 也似的飛去了。
(魯迅:《藥》 《吶喊》第44—45頁)
兩三只饑鴉正在忙著啄食砂灘上的一個黑色的脹胖的東西,可能 是一只死狗。每當波浪沖過來,它們就飛高幾尺在空中翱翔,但它們還 伸出腳爪對準了它們的狩獲品,仿佛有看不見的繩索把它們聯系著似 的。海水退落之后,它們又翩然下降,把頭埋進了那具腐臭的尸體,但 它們還是張開了翅膀,準備在下一次波浪沖到以前飛起。這樣的動作 屢次重復著,竟象鐘擺一樣的規則。
([丹]尼克索:《征服者貝萊》第 一卷1頁)
這是翅膀掮動的聲音。 突然發生了一件怪事,一件只有在墳地和荒野里才會發生的怪事: 飛來了一大群烏鴉。 許多飛動的黑點剌進云層,穿過濃霧,黑壓壓的混在一起,越來越 近,越來越大,呱呱的叫著,朝小山上疾飛。簡直象開來了一支軍隊似 的。 黑暗之鳥直撲絞刑架。 孩子嚇得往后退。 凡是
成群結隊的動物都服從命令。所有的烏鴉都擠在絞刑架上。 死尸上一只也沒有。他們似乎在交談。烏鴉的叫聲聽起來真可怕。狼 嗥、鳥叫、獅吼,都是生命的證據,烏鴉叫卻是承認腐敗的表示。使人仿 佛聽到了墳墓打破寂靜的聲音。烏鴉的叫聲有黑夜的味道。
([法] 雨果:《笑面人》第71頁)
那是一個很沉靜的地方,而這類地方經常是這樣的,只有一些在參 天的古樹枝頭上筑巢的烏鴉的喧噪,
一唱一和地在半空中互相召喚著。 起初是一只羽毛光滑的烏鴉,環繞著它那個迎風搖搖晃動的破爛住處 而翱翔,叫的聲音很粗沙,好象很偶然似的,情調又很沉穩,仿佛只是對 它自己講話。另一只烏鴉答話了,于是它又叫起來,比先前更響了,接 著另一個說話,接著又是一個,每一次那個帶頭的,因為遭到反駁而氣 惱,就越發堅持它的意見,叫個不停。其它的烏鴉本來是保持著沉默 的,這會也從樹枝里上下左右中
四面八方地插進嘴來干涉,還有另外的 一群,是剛從灰色的教堂尖頂和古老鐘樓窗口匆匆地趕來,也參加了這 場舌戰,于是忽高忽低,忽起忽落,一直叫來叫去。在這場喧囂的論辯 進行中,它們總是飛到這飛到那,一會兒落到嫩枝上面,不斷改換著地 位,這對于那些長眠苔蘚和青草下面、忙碌了一輩子、并且在
吵吵鬧鬧 中把生命消耗掉的人們,正是一個很好的諷刺。
([英)狄更斯:《老古 玩店》第158—159頁)